46命运际遇_出来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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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命运际遇

  那姿势看着就无比痛苦,可是联防队长很满意,扔下句:“他妈的再让你不说话!”

  世上有所谓际遇一说,在看似漫长的生命历程中,总会有某些偶然足以改变一个人一生的命运。

  如果没有一年前的那次意外,段虎现在也该是高二的学生,这个月朗风轻,蝉虫嘶鸣的夜晚,他应该在书桌前背书做题,学累了的时候会拉上一票兄弟去穿火线,玩三国吧……

  他才只有十七岁,若论周岁还不到,可是此刻——他被“摸天铐”挂在那里,腕子上已经有血珠顺着手臂往下滚落,但刚才一声惨叫之后就再也无声,即便只是粗重的喘息也被他狠狠的憋在胸腔里。

  联防队长也是暴脾气上来才把他吊在那儿,这姿势少有人熬得久,多少猛汉烈男吊上去不出十分半刻也得哭爹喊娘的告饶,他就不明白这个小马仔在跟谁咬牙较劲,不就是备个笔录,签个字,明天交一下罚款了事,就连行政处罚都不会有,他这憋死了的犟着又是何必?

  而虎子怎么都没想到自己会哭!

  他的腕子很疼,手和胳膊几乎要被撕扯分家,惦着的脚尖根本受不住身体的重量,只能不停的错脚挪步才能保证不歪倒,如此一来脚底的口子早就挣的开开的,而踮脚的动作令大腿也不自主的抖起来,他上身微倾,颈上的青筋爆起,一下没站稳身子坠下去,又扯着了腕子,眼泪就在这个时候淌了出来,像水珠一样往下掉。

  虎子学习不错,中考前几次的摸底成绩都超了市重点高中往年的录取线,就在小虎子通宵奋战,准备迎考的关键时刻,有一天,老爸跟朋友小聚,杯盏交错之后难免有些醉意,出酒店的时撞到了人,还没来得及说对不起,对方就火冒三丈的开骂,由口水战演绎成为肉搏,他老爸借着酒劲把一个人推倒在地,哪里想到那人后脑磕在路牙石上,当场休克。抢救了三天两夜,花了几万块钱,最后还是一命呜呼。

  爸爸被羁押了,死者家属成天堵着门闹事,妈妈一夜之间老了好几岁,对方提出的民事赔偿额度远远超过了虎子一家的承受能力,即使卖掉房子也不够。

  他跟妈妈偷偷搬到亲戚家躲,可是邻居给妈妈打电话,说整栋楼的墙上都是红油漆写的偿命,半夜三更装着屎尿污物的酒瓶子就往楼里飞,砸到谁家只能自认倒霉,楼长大婶半求半诉的说:“要不你把房子卖了赔人钱吧,你这么躲出去,我们可倒了霉啦!”

  妈妈是女人,是没钱、没势、没什么主意的女人,除了哭还是哭,等待法院下判的日子无比漫长,想托人去看守所看爸爸,却如登山一般的难,最终也只是打听到,死者家属在里面也找了人,爸爸的日子不好过。

  成长既可以精雕细刻也能够一蹴而就,虎子就是在一夜之间长大的。当那个像天一样的男人猛然间塌了,他就必须把迅速的把这片天再顶起来,所以有的时候,男孩成为男人不全是因为女人,也可能是因为苦难。

  虎子很聪明,他懂得法律看上去是公平的,但这种纸面上的公平已经无法保护他们一家人,他的父亲已经成为了罪人,一个犯了罪的人和罪犯的家庭,还能奢望法律的眷顾吗?民事赔偿判决甚至超过了法律规定的上限,爸爸被重判了十六年,连醉酒过失伤人的情节都没在量刑的考虑范围之内。

  那些日子里虎子很害怕每天看见挂在门上淌血的死公鸡,害怕楼道墙壁上鲜红的字,害怕原本特别待见他的邻居老奶奶躲着他走……他跟妈妈都没有抱怨过,做错了就要承担,这事儿没得抱怨。下判之后妈妈把房子卖了,能换钱的都卖了,筹钱给爸爸赎罪,但还是不够,法律给他们的惩罚是破家败业。

  可是虎子知道自始至终还有一只游离在法律之外的手在拨弄着他们——催偿、骚扰,他和妈妈都能忍,可是在里面的爸爸,日子不好过,负疚已深的他什么都不说,但他的形销骨锁,他的混沌绝望,虎子看得到。

  妈妈辞掉了安逸但收入不高的工作,开始每天打两份工挣钱,早晚见不到人。

  他仍去学校、准备迎考、然而上大学、找工作、赚钱还债……那要多久?他等不及,也已经失去了过那种生活的资本,考试那天他窝在床上不肯起,妈妈给做了早饭放在那里,抹着眼泪出去上班,她知道儿子在想什么,也知道他想好的事劝不住,也改不了。

  虎子最终没有参加中考,他希望妈妈下班后能安安静静的呆在只有十几个平房的出租屋里休息,希望可以给服刑的爸爸往卡里打多一些钱,希望每个月的探望日能去见一见他,希望这个家即使暂时没有男主人,也可以体面的存在。

  苦难一定是最好的教科书,绝境更能让人拥有高度敏锐的判断。他要跟那只法律之外的手抗衡,就要变得同样有力,自己没有,就去找!

  如果就连路边水果小贩在争地盘时都胡诌着炫耀自己的大哥是落哥,那么他也有理由执拗的等在新东方,等待不知道会带给他什么的机会。

  那天晚上有人闹事,护场得小弟抄家伙上来干仗,阵势不小,虎子觉得是机会也搀和进去左突右冲的打,在走廊的转角,没有家伙的虎子抄起个花瓶给对方的人开了瓢,下手狠辣,气势决绝。

  那小子捂着脑袋伏在地上,虎子看看左右没人,竟拾起一片儿碎瓷片儿,在自己小臂上“刺啦”一下划了大口子。

  他并不知道,那个区域正在视频监控下,王建凯一直盯着电脑看战况,偏偏在这一角,这小子撂倒一个就立马自伤,这让王建凯无比好奇。他兴致盎然的踱出了办公室,来到走廊转角,段虎正依墙坐在地上,抱着淌血的胳膊□。参与打架,弄伤自己无非是想被注意,他就这么走进了王建凯的视线,之后很久,虎子也不承认那一瓷片是自己划的,给他看录像,他一溜烟的跑走了不看。

  王建凯喜欢虎子也是因为他的执拗和轴!那股子时刻都憋足了的劲头实在喜人。当王建凯真的开始不仅仅是喜欢,而是关注他时才发现他绝不同于一般的马仔只想混日子。他在苦苦坚持并极力现,在想尽一切办法吸引上面的视线,目标明确,目的简单。

  之后仅仅因为一杯酒又跟“拽”挂上了钩,如果不是早已查出段虎家的那些破事,王建凯不会由着他“拽”成那样!当晚,他说死不喝,说自己有底线,除了酒什么都能咽,其实王建凯很明白,酒对他来说已经是一道足以致命的伤。

  虎子算是个把自己当男人束着的小爷们,于是他开始把虎子当自己人看,在虎子不知情的情况下里面、外面替他出面摆平。来家里讨钱搅闹的人撤了,爸爸的信能收到了,直到那年的国庆节前夕,他们去探视才知道爸爸被调到了监狱食堂,并且还是分管采购的记账员……

  生活就这样画了个弧,让段虎进入了另外的世界。如果你也曾在生命的坡底被一把捞起,得以喘息和获得尊严,你就能理解何以段虎的眼里、心里只有王建凯。忠诚可以来自于他受过某种教育,但前面加上“绝对”二字时,就一定是源于某些际遇和为人的血性。

  这一年多来他活的满满的,只为他哥。他挨过刀,流过血,曾经差点过不来,但是醒了也是嘿嘿的笑,因为他开心。

  可是现在,眼泪顺着脸往下淌,又湿又痒。

  一个小时后,联防队长恨恨的丢出来一句,“你丫的是个哑巴?!”就无可奈何的给他打开手铐,虎子摇摇头,抱着手腕顺墙滑了下去蜷缩在地上,他还在发烧,且是高烧。

  王建凯跟东来,在百盛七楼的游戏厅已经打了三个小时的游戏,此刻俩人扛着一大箱游戏币安坐在“捕鱼达人”的机台前,一直在围观的一大群人呼啦啦的又围上来。

  他俩并不说话,专心捕鱼,退币的声音哗啦啦的一直响,服务生挤不进去,在外面听着也心疼。光他俩退币有蹊跷也就罢了,问题是他俩坐做过的机台都出现了异常上分,和异常退币的情况,刚才俩人霸着加勒比投币机赚了个本满钵满,现在那台机器不管谁玩也开始呼噜呼噜的往外吐钱。这不要了命了吗!

  这些带赌博性质的大型游戏机都是合作商租了地方放在这里共同经营的,领班接到通知赶回来,听了半天汇报才明白——显然那二位小爷是带了干扰器来踢场子的。

  领班挤进人群躬身在东来身边,轻声道:“小哥,有什么事咱们慢慢谈,行不行?”东来专心开炮,根本不搭理他。他又凑到王建凯耳边搭讪道:“兄弟,这么玩,是不是有点过了,都是人家放在这赚点小钱,你想怎么着说就是了,别闹我的场子啊。”

  那领班挺识相,没有铺张开了叫唤,王建凯被他说得想笑,“赚点小钱?呵呵……”王建凯笑笑,接着道:“首先不是。‘小钱’,你这里同源的机器都是谁的?q市有多少家你这样的游戏厅?一天多少进项,要我给你算算?

  “哎,别别别,兄弟这边请,这边请,借一步说话吧。”领班很低调,到底是生意人,只求财,这种干扰器很讨厌,不用在机器上动手脚,安排几个人放在口袋里也能影响全场的机器。这要是谁铁了心来闹场还真够他应付一阵的。

  王建凯倒也配合,跟着出来到了僻静处,领班万般陪笑递烟,说:“兄弟是想有什么事办还是……”

  “有事。”王建凯很痛快。他接着说:“回头你把这些机器都撤了,换成“嘉和的机器,原先怎么跟你分,我加一成,但是我要一周内给我换完。”

  “呦喂兄弟,您直接掐死我吧!”

  “嗯?”王建凯冷色,那领班才不敢胡言,也正色说:“这些机器都是大人物的,放这儿不放这儿我说了不算。”

  “谁说了算?”王建凯冷冷的问。

  “这……您知道东区所有的娱乐项儿,都是唐……我们就是生意,真管不了……”

  王建凯拍拍他肩膀,“行,我不为难你,但是场子再乱你别出面了,就跟你上头的说,一周之内我要伸只脚进来,伸不成我就踹。”

  “额,您是……”

  “阿落。”

  按规矩币都存在卡里,可东来要兑钱,在柜台上拍着桌子耍横的事很久没干了,那领班这边没搞定,那边又叫,一抹脑袋上的汗就跑过去,嘴里还在念叨,“阿落?阿落、妈的不会是西区的那个什么刀吧?”

  王建凯踱出游戏厅不到十分钟东来也跟了出来,他扬扬手里的钱,俩人嘿嘿一笑。

  “你又耍赖了。”王建凯笑他。

  “不耍白不耍,小崽子们没咱们那时候胆大,不扛吓唬的。”东来数出一摞放在他车上,剩了点揣兜里,说:“我想吃蟹黄包了。”

  王建凯“嗯”了声,车子就飞奔出去。

  王建凯好几天没来,今天不但来了,还带着鼎泰丰的蟹黄包,小兄弟们欢呼雀跃,一边抢包子吃,一边围着说闲话儿。东来绘声绘色的讲着刚才在游戏厅怎么个热闹,多少人没见过投币机哗哗吐钱,那叫一个得瑟啊。

  小川也捏了俩儿,一边吃,一边对王建凯说:“落哥,您说的‘沈嘉儿’那妞已经查了,是科技大学一年级的学生,学什么管理的,本市人就住在建设路……”

  “建设路?”王建凯突然的想起小公主给韩蒙打电话的位置也是建设路。

  “?”小川的包子终于咽下去了,满手的油往屁股上蹭。

  “没事,别查了,这妞以后不准进场子。”

  “啊?哦……”小川讷讷的回答,而王建凯一转身没跑几步就钻进了街对面的网吧

  悲剧的发生不一定都有征兆。

  其实从他们分包子、打闹、哈哈大笑开始,韩奕就已经远远的望着这边了。倒不是想偷窥,而是场子外围塞车,堵了五分钟,却没人出来疏导,他进不来不出去,只能远远的瞧着。直到等急了的喇叭声按得山响,才有小兄弟跑过来指挥。

  王建凯一路往这边走,韩奕心说这是瞧着自己了?没想到人家一脑袋就扎进网吧里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统计东北籍的亲是因为大家说,东北的朋友看文的多,没有很特别的意思说要做什么。现在看蛮有刷留言的嫌疑唉,这样,我一会儿盖个调查地籍的楼,有兴趣的亲就跟一下,看看那省那市人最多啊。

  谢谢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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