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这晚，程làng跟李泊桥一起回了家，没有见到章一苗，可能此人在自己房间，也可能正巧出了门，程làng没问，也懒得管，他是回来取东西的。
第二天一早，程làng收拾了些私人物品衣物放进手提袋，对李泊桥说：“我最近回家住几天。”
煎熬的对抗
李泊桥一把拽住程làng的手：“不生气了好吗？”
程làng摇摇头，他明白那句话约等于“别闹了好吗”，李泊桥根本就没弄明白他生气的点到底在哪。
被李泊桥握着的皮肤，比其他地方灼热，那上面每一个毛孔、每一根汗毛仿佛都认了亲，一接触就不想分开。
两人视线相接，彼此眼中都有眷恋和难过，程làng心脏忽然狂跳，他发现此刻自己不能仔细端详李泊桥，不然他大约会心软扑上去，或者放下行李。
很多事越拖越糟，而不会自行消失。一个人压抑得太久，也不意味着能妥协到底，相反他会像弹簧，在压抑到极致的时候qiáng力反弹。
两人在门口僵持了几分钟，程làng还是义无反顾地走了，李泊桥看到自家的那扇门快速地闭合，门与框架发出“砰”的脆响，觉得有什么东西猛地砸在自己心口上，突然之间有一种心脏病发作的体验——难以言说的心慌、悸痛。
他咽了口唾沫，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仰头闭上了眼睛。
如果刚才把人死命抱在怀里，他还会走吗？或者服个软认个错，程làng能否回心转意？李泊桥摇着头，觉得自己想得着实没意义——刚才gān什么去了？
李泊桥找到烟点上，此时如果没有烟的陪伴，他简直想从楼上跳下去。
程làng一走，整个家全空了。对，空了，就连自己也不存在。李泊桥茫然的目光忽然转移到电视墙旁边的置物架上，那上面摆着他和程làng接吻的软陶人偶。
李泊桥闭着眼睛都能回想起那天的情景，两个人在明媚的正午阳光下，别别扭扭地坐在一起，其实心里都装着彼此，后来在马川不停地催促下，终于接了吻。程làng后来怎么也回想不起来，当时到底是谁先吻的谁。可是李泊桥记得很清楚，是程làng比他先贴了过来，虽然当时他也往前凑了凑。因为心里有怯懦，怕程làng反感，所以就没那么果决。
程làng多么爱自己，李泊桥眼角的睫毛颤抖着被泪水濡湿，终于抵不住地心的引力，从脸颊滑落下来。
这个白天，两人没有联络彼此。等程làng晚上回到自己的小窝，才发现房间家具已经落了一层厚厚的灰。很好，起码gān活的时候，不会想太多。
西方哲人说，劳动使人忘忧。程làng认真实践了一把。他掸灰、扫地、抹桌子、拖地板，又把窗帘、chuáng单取下来扔进洗衣机。他不停地忙碌着，因为一停下来心就会有绞痛的感觉。
宛如又回到曾经孤单一人的生活，但心境已经全然改变。
轰隆隆电机运转的声音，似乎可以打散内心纠缠的乱麻；高速旋转的波轮，仿佛能够将一切痛苦旋飞。然而，当程làng静静坐在沙发上，摁着遥控器调台，心里面却一直在想一个人。
他的大脑好像打开了一个李泊桥专属个人相册，无论正翻倒翻随机翻，每一次出现的那个人都是他，各种各样的姿态和表情，甚至可以听到声音，感知情绪和体温。
程làng脑海中又浮现那晚章一苗在动态下的留言，越想越难过。李泊桥过后将这条朋友圈删除了。可铁钉拔掉深dòng还在，程làng无法忽略章一苗的恶意，更无法接受李泊桥的中庸立场。
程làng悻悻地想：可能是比不了吧，毕竟人家认识二十几年，自己才在李泊桥的生命中出现不到两年。
可程làng不甘心地又想：真的比不了吗，难道我们的关系不是比朋友更亲密？难道之前所有的告白与誓言都是假的？那些刻骨铭心的身体jiāo流，也都不曾真正发生过？难道所有的甜蜜与思念全部都是幻觉，只需几根指头轻轻一推，立刻就会轰然倒塌，化为尘埃？
这一刻，程làng坐在自家客厅松软的长沙发上，切实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寂寞与挫败的感觉。这里曾经留下过李泊桥的痕迹，两人搂抱着一起看电视，李泊桥看着看着会不动声色地吻他的头发、耳朵和脖子，把手伸进衣服里抚摸他的皮肤，会扳过他的头专注凝望，然后压下来吻住，会在他面红耳赤的时候直接把人放倒，或者抱进卧室。
他们曾经那么好，那么恩爱无间，那么互补和谐，他们从心到身都是统一的，程làng只要一想到这一切早已成为习惯的亲昵可能从自己的生活中彻底消失，心头就像雍塞了大团的血块，喘不上气来。
很多事无需真实发生，只要假想就会带来锥心般的刺痛，程làng恍然意识到时间的流速变慢了，他尽管做了很多事，窗外依然是浓沉的黑夜，看不到一丝亮光。
程làng知道李泊桥的电话大约是等不来了，微信自然也不会发。他太了解他，李泊桥尽管在chuáng上比较主动，可是生活中遇到这些棘手的烦心事，他总是第一时间选择逃避。
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程làng知道，只要自己一个电话，李泊桥就会过来接他，像什么都不曾发生过似的带他回家。可是他凭什么要主动，凭什么要服软，凭什么把所有的问题像蛛丝一般抹掉？他哪里做错了吗？
好吧，程làng喜欢思辨，就算是一个巴掌拍不响，局面走到今天自己也有错，那么，能不能两个人坐下来，好好地理一理头绪，辨一辨是非？
程làng知道李泊桥不会那样做，他爱他，但他同样非常固执，像他一样固执。程làng不怕讲理，但是显然李泊桥不想跟他讲这个理，或者说他有意避开可以预见的结果。
程làng拖着沉重的脚步把自己扔到chuáng上，头脑像夜空中散布的群星清晰明确，他压抑、痛苦，思维高速运转停不下来，于是身体也听令于大脑中枢的指挥变得无比活跃，不能沉睡。
明天还要上班呢，程làngqiáng迫自己入睡，可是翻了不知多少次身，他就是睡意全无。程làng睁着大眼睛，直熬到眼球酸涩，爆出血丝，才在窗口泛白的时候，昏昏入睡。
大约只睡了三个小时吧，程làng醒来的时候，觉得自己操蛋透了，可是生性要qiáng的他，还是没有请假。
他用冷水洗了把脸，在刷牙的时候差点没呕吐出来，家里没有东西吃，他就打点jīng神换了身gān净衣服去了公司。
李泊桥的日子也不好过，他不好责难好友，也没有把程làng搬走的消息告诉章一苗，他甚至没有和章一苗说什么话。总之家里少一个人，谁都看得清楚。
程làng那边完全没有动静，估计这气一时难消，李泊桥权衡得比较多，他没有联系程làng，是因为知道自己不能让他满意回家。
现在他就好像被推到舞台中央的演员，几乎所有人都在等着看他下一步的表演，可是观众的立场却不统一，有人想看话剧，有人想听京戏，还有人估计巴不得轰他下台。
他遇事的时候，很少冲动，总觉得事情静一静没准就有转机或者能想出更好的办法。当时那么喜欢程làng，他也没有冲动表白，他考虑得太多，总希望事情可以得到最圆满解决，不然，不然就nüè着自己。
章一苗敏锐发现程làng好像“离家出走”了，他对这结果有莫名的快意。没错！他确实看不上程làng，觉得他一身的毛病，他自然不肯承认内心深处对这样一个自己瞧不上的人，有一种难以描摹的微妙的嫉妒和不慡。
他对李泊桥没想法，那就是哥们，但是隐隐中他又觉得李泊桥是他的人，容不得程làng随便指挥吆喝，那一向是他的权利，不是吗？
以章一苗严苛的目光来看，程làng长相也就中等，最多偏上，可是气质太过刚直，不讨喜，人也不会说话。他搞不懂这人到底是哪里把李泊桥迷得团团转，非要对他那么好，他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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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程làng收拾了些私人物品衣物放进手提袋，对李泊桥说：“我最近回家住几天。”
煎熬的对抗
李泊桥一把拽住程làng的手：“不生气了好吗？”
程làng摇摇头，他明白那句话约等于“别闹了好吗”，李泊桥根本就没弄明白他生气的点到底在哪。
被李泊桥握着的皮肤，比其他地方灼热，那上面每一个毛孔、每一根汗毛仿佛都认了亲，一接触就不想分开。
两人视线相接，彼此眼中都有眷恋和难过，程làng心脏忽然狂跳，他发现此刻自己不能仔细端详李泊桥，不然他大约会心软扑上去，或者放下行李。
很多事越拖越糟，而不会自行消失。一个人压抑得太久，也不意味着能妥协到底，相反他会像弹簧，在压抑到极致的时候qiáng力反弹。
两人在门口僵持了几分钟，程làng还是义无反顾地走了，李泊桥看到自家的那扇门快速地闭合，门与框架发出“砰”的脆响，觉得有什么东西猛地砸在自己心口上，突然之间有一种心脏病发作的体验——难以言说的心慌、悸痛。
他咽了口唾沫，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仰头闭上了眼睛。
如果刚才把人死命抱在怀里，他还会走吗？或者服个软认个错，程làng能否回心转意？李泊桥摇着头，觉得自己想得着实没意义——刚才gān什么去了？
李泊桥找到烟点上，此时如果没有烟的陪伴，他简直想从楼上跳下去。
程làng一走，整个家全空了。对，空了，就连自己也不存在。李泊桥茫然的目光忽然转移到电视墙旁边的置物架上，那上面摆着他和程làng接吻的软陶人偶。
李泊桥闭着眼睛都能回想起那天的情景，两个人在明媚的正午阳光下，别别扭扭地坐在一起，其实心里都装着彼此，后来在马川不停地催促下，终于接了吻。程làng后来怎么也回想不起来，当时到底是谁先吻的谁。可是李泊桥记得很清楚，是程làng比他先贴了过来，虽然当时他也往前凑了凑。因为心里有怯懦，怕程làng反感，所以就没那么果决。
程làng多么爱自己，李泊桥眼角的睫毛颤抖着被泪水濡湿，终于抵不住地心的引力，从脸颊滑落下来。
这个白天，两人没有联络彼此。等程làng晚上回到自己的小窝，才发现房间家具已经落了一层厚厚的灰。很好，起码gān活的时候，不会想太多。
西方哲人说，劳动使人忘忧。程làng认真实践了一把。他掸灰、扫地、抹桌子、拖地板，又把窗帘、chuáng单取下来扔进洗衣机。他不停地忙碌着，因为一停下来心就会有绞痛的感觉。
宛如又回到曾经孤单一人的生活，但心境已经全然改变。
轰隆隆电机运转的声音，似乎可以打散内心纠缠的乱麻；高速旋转的波轮，仿佛能够将一切痛苦旋飞。然而，当程làng静静坐在沙发上，摁着遥控器调台，心里面却一直在想一个人。
他的大脑好像打开了一个李泊桥专属个人相册，无论正翻倒翻随机翻，每一次出现的那个人都是他，各种各样的姿态和表情，甚至可以听到声音，感知情绪和体温。
程làng脑海中又浮现那晚章一苗在动态下的留言，越想越难过。李泊桥过后将这条朋友圈删除了。可铁钉拔掉深dòng还在，程làng无法忽略章一苗的恶意，更无法接受李泊桥的中庸立场。
程làng悻悻地想：可能是比不了吧，毕竟人家认识二十几年，自己才在李泊桥的生命中出现不到两年。
可程làng不甘心地又想：真的比不了吗，难道我们的关系不是比朋友更亲密？难道之前所有的告白与誓言都是假的？那些刻骨铭心的身体jiāo流，也都不曾真正发生过？难道所有的甜蜜与思念全部都是幻觉，只需几根指头轻轻一推，立刻就会轰然倒塌，化为尘埃？
这一刻，程làng坐在自家客厅松软的长沙发上，切实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寂寞与挫败的感觉。这里曾经留下过李泊桥的痕迹，两人搂抱着一起看电视，李泊桥看着看着会不动声色地吻他的头发、耳朵和脖子，把手伸进衣服里抚摸他的皮肤，会扳过他的头专注凝望，然后压下来吻住，会在他面红耳赤的时候直接把人放倒，或者抱进卧室。
他们曾经那么好，那么恩爱无间，那么互补和谐，他们从心到身都是统一的，程làng只要一想到这一切早已成为习惯的亲昵可能从自己的生活中彻底消失，心头就像雍塞了大团的血块，喘不上气来。
很多事无需真实发生，只要假想就会带来锥心般的刺痛，程làng恍然意识到时间的流速变慢了，他尽管做了很多事，窗外依然是浓沉的黑夜，看不到一丝亮光。
程làng知道李泊桥的电话大约是等不来了，微信自然也不会发。他太了解他，李泊桥尽管在chuáng上比较主动，可是生活中遇到这些棘手的烦心事，他总是第一时间选择逃避。
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程làng知道，只要自己一个电话，李泊桥就会过来接他，像什么都不曾发生过似的带他回家。可是他凭什么要主动，凭什么要服软，凭什么把所有的问题像蛛丝一般抹掉？他哪里做错了吗？
好吧，程làng喜欢思辨，就算是一个巴掌拍不响，局面走到今天自己也有错，那么，能不能两个人坐下来，好好地理一理头绪，辨一辨是非？
程làng知道李泊桥不会那样做，他爱他，但他同样非常固执，像他一样固执。程làng不怕讲理，但是显然李泊桥不想跟他讲这个理，或者说他有意避开可以预见的结果。
程làng拖着沉重的脚步把自己扔到chuáng上，头脑像夜空中散布的群星清晰明确，他压抑、痛苦，思维高速运转停不下来，于是身体也听令于大脑中枢的指挥变得无比活跃，不能沉睡。
明天还要上班呢，程làngqiáng迫自己入睡，可是翻了不知多少次身，他就是睡意全无。程làng睁着大眼睛，直熬到眼球酸涩，爆出血丝，才在窗口泛白的时候，昏昏入睡。
大约只睡了三个小时吧，程làng醒来的时候，觉得自己操蛋透了，可是生性要qiáng的他，还是没有请假。
他用冷水洗了把脸，在刷牙的时候差点没呕吐出来，家里没有东西吃，他就打点jīng神换了身gān净衣服去了公司。
李泊桥的日子也不好过，他不好责难好友，也没有把程làng搬走的消息告诉章一苗，他甚至没有和章一苗说什么话。总之家里少一个人，谁都看得清楚。
程làng那边完全没有动静，估计这气一时难消，李泊桥权衡得比较多，他没有联系程làng，是因为知道自己不能让他满意回家。
现在他就好像被推到舞台中央的演员，几乎所有人都在等着看他下一步的表演，可是观众的立场却不统一，有人想看话剧，有人想听京戏，还有人估计巴不得轰他下台。
他遇事的时候，很少冲动，总觉得事情静一静没准就有转机或者能想出更好的办法。当时那么喜欢程làng，他也没有冲动表白，他考虑得太多，总希望事情可以得到最圆满解决，不然，不然就nüè着自己。
章一苗敏锐发现程làng好像“离家出走”了，他对这结果有莫名的快意。没错！他确实看不上程làng，觉得他一身的毛病，他自然不肯承认内心深处对这样一个自己瞧不上的人，有一种难以描摹的微妙的嫉妒和不慡。
他对李泊桥没想法，那就是哥们，但是隐隐中他又觉得李泊桥是他的人，容不得程làng随便指挥吆喝，那一向是他的权利，不是吗？
以章一苗严苛的目光来看，程làng长相也就中等，最多偏上，可是气质太过刚直，不讨喜，人也不会说话。他搞不懂这人到底是哪里把李泊桥迷得团团转，非要对他那么好，他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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